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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蹭拆族生存难拾废品常挨打 为省钱捡饭吃

来源:青岛早报-- 2013-01-14 10:14:17 字号:TT

青岛蹭拆族生存难拾废品常挨打 为省钱捡饭吃

  核心提示

  凌晨6点,锋利的小北风像刀子一般刮着,56岁的严冰花勒紧身上的两件棉衣,又在外面套上件旧大衣,饿着肚子出门了。她要步行到五里外的小港二路拆迁片区捡废品,在清晨昏暗的灯光中,路面积冰闪耀着一点亮光,好几次让她差点滑倒。一群来自省内外的人们,在寒冷的冬季游走在岛城的拆迁房外,寻找着他们眼里的财富。近日,记者走近岛城的“蹭拆族”,探访他们的生活。

  群像

  城市中的“蹭拆族”

  1月2日上午10点多,这一天,青岛出奇地冷,来往的行人都是急匆匆地赶路,几辆收废品的小推车斜靠在小港纬四路边上,路北侧一处厂房的墙角处搭了一个毡布棚子,成了“蹭拆族”的一个休息点。53岁的张云海站在墙角边晒着太阳,抓了一把旱烟叶,拿小纸条仔细卷好,点火抽起来,他在岛城“蹭拆族”中算是资历比较老了,已经干了23年。

  张云海说,这些年青岛到处都在拆迁,对于他们这些捡废品的人来说,意味着有很多活可以干。现在来青岛蹭拆的人,主要来自莒县、临沂、江苏等地,主要分为三种:推小车收破烂的、背着大袋子捡废品的、还有包下拆迁工地收破烂的。

  “现在没有10年前的好光景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可以到拆迁工地上捡东西,工地上也不管,现在工地看得很严,我们都不敢去了。”张云海说,前段时间,有几个同行推小车到拆迁工地上捡废品,结果刚捡了没多久,就被看工地的人给扣下了,连收破烂的小推车也没了。

  “一旦签订了拆迁协议后,我们都不能进去捡东西了,工地上不允许外人进去捡东西,他们会联系专人去捡。”张云海说,有一些聪明的同行已经改变了做法,选择了跟工地合作,交上三四千元包下工地的所有废旧品,然后再送到废品店卖钱。

  免费干活也难换机会

  张云海说,干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被人瞧不起,这一点他也知道。挨两句骂,甚至是被无故踹两脚,对他们来说谁都可能挨上,一旦挨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说到这些,看得出张云海有些难受。

  “2008年,那个时候废铁一块八一斤,现在只有八毛钱,而且捡废品的越来越多,前些日子,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有50多号人到这里来捡废品。”听到张云海聊起这一行的辛酸苦辣,其他人凑到身边议论起来,大家说得更多是现在收破烂越来越不好干了,虽然旁边就是拆迁区,但是很多人都不敢进去捡破烂。前段时间,曾经有同行来到工地上捡废钢筋,结果被工地扣下了捡的废品还没收了收废品车子,后来还惊动了110,多亏了民警帮着要回了废品车子。

  张云海告诉记者,有时候为了多赚点钱,大家也会免费帮着一些住户或者工地干点活,以此来打动他们让自己多捡点废品。不过有时候,大家白当了免费劳动力,也很难换来一个捡废品的机会。

  前几年博兴路拆迁,张云海在一处货场帮着工人干活,对方很高兴,答应把很多废旧品卖给他。当张云海好不容易把这些物品拉到门口时,却被门卫给拦下了,结果可想而知,那天的活白干了。“那些破烂被门卫给昧下了,要是卖了那些破烂的话,我能赚30元钱呢!”至今,张云海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人物

  捡废品20多年 供孩子结婚盖房

  记者采访中认识了56岁的严冰花,已经来青岛捡废品20多年了,是这个人群中最典型的一个人物。20多年前,她因为跟丈夫吵架离家来到青岛,却一直靠自己的双手来贴补家用,供孩子上学、给儿子盖房、为女儿置办嫁妆……见严冰花的第一面“现在很少有人敢到工地上捡废品了,看看那些背大袋子的,他们就是专门到工地上捡东西的。”张云海在抽完两根卷烟后,顺手指了指一位背着大袋子的中年妇女。张云海和同伴们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猫进了小棚子。记者一扭头,见到了背着一个破旧蛇皮大袋子,右脚一瘸一瘸地走到大港纬四路拆迁房前捡废品的中年妇女。她转到了旁边的一个垃圾桶处,翻捡里面的物品。

  看到有人到了跟前,捡东西的中年妇女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慌张,在听明白了记者的来意后,眼前的中年妇女擤了一把鼻涕,很友善地笑了笑。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额头上的皱纹很深,两个脸颊已经被寒风冻得通红。中年妇女说她叫严冰花,是从江苏郫县来的,已经在青岛捡了20多年的废品了,当天早晨6点出门已经捡完一趟,这是第二趟来拆迁房捡东西了。

  为什么要来青岛捡废品呢?56岁的严冰花叹了一口气,讲述了自己的经历。20多年前,因为家里穷,在跟丈夫吵了一架后,她一赌气撇下5岁的女儿和3岁的儿子,跟着老乡来到了青岛捡废品。来到青岛两个月后,她就给家里寄回去了600元钱。后来,靠着捡东西换来的钱,两个孩子上完了初中,但是因为家里太穷,两个孩子还是辍学了。

  严冰花捡废品赚来的钱,拿回家后变成了化肥和种子。前些年,大女儿的4000元嫁妆,小儿子的3万元新房子,还有4万元的结婚钱,都是靠着她在青岛每天早出晚归捡废品换来的。如今,严冰花的孙子都4岁了,说到这些,她显得很高兴。

  捡废品挨过两次打

  严冰花的儿子现在在老家开车,赚的钱只能够三口人吃,老伴还要种那15亩地。遇到儿子没钱的时候,严冰花都要给孩子千把块来买奶粉。“现在孙子都4岁了,在家里也挣不了钱,我又来青岛了。”两个月前,在返乡探望家人后,她不顾女儿、儿子的坚决反对,还是回到青岛干起了老本行。

  “你是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捡废品呢?”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严冰花说,他们都是老乡招呼老乡,大家都愿意到一些拆迁房子周边捡废品。这些年来,为了捡废品,严冰花挨过两次打,虽然并不厉害,但足以让她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两次挨打都是在小港附近,最近的一次是她在垃圾桶捡废品时,后背被一名男子捣了好几拳,吓得她连装废品的大袋子都扔掉了。那只大蛇皮袋子,是严冰花在家里缝了半天才缝好的。

  说到捡饭流下眼泪

  每天早上6点出门,步行捡废品,要忍受着饥饿、白眼,甚至是挨打,每次要背着七八十斤重的废品,分拣完之后再去废品店卖掉,一天下来才能赚取40多元钱。这就是严冰花的生活。

  为了多攒钱,严冰花对自己抠得厉害,每天只吃两顿饭,其实这两顿饭也不能称之为饭,她大多是蹭一些饭店的剩饭,要么从垃圾桶里捡人家扔掉的食物吃。说到这一刻,严冰花哭了,在-7℃的寒风中,外表苍老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见到这个场景,记者心里一酸,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拿出50元钱想要塞给她,被严冰花当场拒绝,她说她不要,因为她能赚钱。

  严冰花止住了哭泣,告诉记者前些日子自己在小港附近捡东西时,被一扇门上的钉子扎伤了右脚,痛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后来还是捡了一盒消炎药吃,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好,只好一瘸一瘸地走路。

  春节后还要来青岛

  严冰花说,她跟老乡都在附近一个平房里,每个月租金75元钱,现在“工作”一个月,可以往家里寄1000元钱,帮家里买化肥什么的,用处很大。

  “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不想着在家里看孙子吗?”记者问严冰花,她说现在家里种地需要的化肥、种子都很贵,都需要钱,孙子大了,以后也需要钱,现在自己还有力气,出来挣点钱也是应该的。“等着回家过了年,我还要回青岛捡废品。”

  可能是气温太低了,更可能是有陌生的记者跟在身边不好意思,严冰花微笑着告诉记者要去吃饭了,就背起大袋子一瘸一瘸地走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歪歪扭扭的脚印。

  废墟中寻觅的身影…… 为生存更为了儿女

  探访 20平米的房子住20多人

  根据严冰花留的地址,当天下午2点多,记者赶到了市北区上一处旧厂房,在找寻了三圈后,一名中年妇女推着装有两大袋废品的小推车来到了一处大门前,她打开锁,记者才找到了“蹭拆族”在这里的住处。

  房间大约有20平米,里面黑漆漆的,也不通风,摆设着几张双层木床,地上有大大小小成包的废品,屋子里夹杂着汗臭味、鞋臭味、旱烟味以及烂菜叶的混合味道。那名中年妇女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显得有些拘谨,得知记者来意后,她答应和记者聊一会。

  房内有一张桌子,上面有几个馒头和榨菜丝,一个大碗内结了一块冰疙瘩,中年妇女说天气太冷,碗里的开水都结冰了。屋子的南侧有两个灶台,里面正在烧着热水,在屋里转了几圈,唯一的电器是一个老式的灯泡。

  这名中年妇女说自己叫张金华,从江苏郫县来青岛,已经在这里干了4年了。这处房子被分割成三块,住了20多号人,大多是外出捡废品的。因为舍不得花钱,屋子里的灶台只能用来烧水喝,这些日子因为天气冷,水龙头被关了,他们只好拿着塑料桶到隔壁市场卫生间里的水龙头上接水。

  屋子内的几张木床上都脏乱不堪,堆了很多破棉被和旧衣服,张金华说,屋子里太冷了,大家睡觉从来都不敢脱衣服,一些捡来的棉衣也要盖在身上,这样才能睡得着。

  正在聊天时,又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包行李坐着三轮车来到了门口,还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拎着两大袋子废品一起回来。两个人显得有些尴尬,男子低下头开始分拣废品,女子则脸色一红走进屋内。张金华说,这些都是老乡。原来,住在这里的,主要都是江苏籍的蹭拆人群,其中妇女居多,年龄最大的64岁了,最小的也在40岁以上。

  辛辛苦苦一天只赚30元

  如果说苦难是一本书,那么每一个蹭拆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本。他们艰辛生活的背后,藏了更多的心酸故事。

  眼前的张金华今年58岁。四年前,她来青岛在一家饭店里干服务员,那个时候工资是800元钱,后来因为要回老家种地,她辞去了饭店的活。种完地之后又回到了青岛,索性改行跟老乡干起了捡废品的活,小港一带是她的主要活动区域。

  张金华的老伴13年前去世了,本来她在家里照看10岁的孙子,但是前阵儿媳妇手受伤回家,就承担起看孩子的活,闲下来的她就来青岛干活。半个月时间,扣去开支才赚了350元钱。“儿子当建筑工人,挣钱不多,我能帮他就多帮帮他。我在这里干活,一天就是两个馒头,花一块钱。”张金华说,自己昨天从早上忙活到下午,捡了两大包废品,分拣完毕送去附近的废品店,估计能卖30元钱,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笔天文数字。

  生活虽艰难 家庭是支撑

  在这个群体中,32岁的王洪平初中毕业,年龄最小,文化水平却最高,在青岛收废品已经有10个年头的他对这个城市很了解。刚来青岛的头两年,王洪平干保安,每个月收入600元钱,这点钱扣除日常花销剩不下多少钱。为了养活自己,他开始跟着父亲收破烂,跟着父亲干了10天他就“出徒”了。

  “刚开始到拆迁区附近收破烂时,都不好意思开口吆喝。”聊起当年的经历,王洪平笑了,说生意好时一天能赚上200元钱,不过平常每天顶多赚三五十元。10年捡废品的经历,王洪平见了很多事,被醉酒男子无缘无故地打过,也遇到过好心人,给了他近200元的废品。王洪平说,生活虽然艰难,但毕竟自由,所以自己脸上总是挂着笑。“我孩子已经9岁了,男孩。”他说,一周前他特意回趟老家,给儿子买了辆玩具车,还给妻子买了几件衣服,而为了省钱,他又从家里带了一些饭。聊天中,王洪平感慨最近不算顺利,这次在小港附近干了五六天活,才攒了100元钱。“我得多攒些钱呢,现在孩子上学得多准备些。”

  揭秘 “蹭拆”都是无奈之选

  为什么选择蹭拆,而不去找个其他工作赚钱呢?带着疑问,记者调查了这个群体中的很多人。

  自由是他们最看重的因素。蹭拆时间最长的张云海说,自己最初也曾经在工地上干过浇筑工,结果干了一段时间后,包工头不给大家发工钱,害得自己白白地给工地打工。再加上家里还有地,农忙时要回家种地,收破烂虽然挣钱少一点,但是几乎没有成本,时间也比较自由,想什么时间回家就什么时间走。

  自由的背后,其实是无奈,这个群体的很多人要么年龄偏大,找不到工作,要么曾经被欠过工钱,对于打工心有余悸。

  再就是习惯了种地的人们,对于每天的收成看得很重,严冰花就说,自己把每天赚来的钱放在身边的小罐子里,这样心里很踏实。每天数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虽然这些票子少得可怜,但也能支撑他们坚持下去。张金华也是这么认为,还是捡破烂比较自由一些,每天赚的钱都是自己的,也用不着被扣来扣去。

  老乡之间没有“划片”

  1月5日深夜,记者拎着几袋子挂面和几斤鸡蛋赶到了严冰花他们的暂住处。已经是晚上9点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尚未睡觉,正在屋内谈论着一天的见闻。看到记者又来了,大家都很热情。再次来到屋内,屋内显得更冷了,几位中年男子正在抽着烟,灶台里的大锅还在继续烧着水。屋子里那股复杂的味道更加浓重。

  在异乡里被异乡人同情和认可,这个情谊让大家彼此打开了话匣子。“你们到一些拆迁片区去干活,有没有什么划片一说呢?”记者好奇地问此事。严冰花说,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老乡靠老乡,到一个地方捡废品,大家见面都会打招呼,用不着划地盘。不过,一旁的其他人告诉记者,在青岛收废品的,应该有好几千人,除了他们捡废品外,还有人承包一些封闭小区的垃圾,其他人要是进去的话,会被人给赶出来的。

  “快过年了,你们准备给家里人捎点什么东西回去?”记者问,一些人回答道,准备把在青岛捡到的一些好一点的衣服拿回去,还有人说,准备带一些方便面回去。他们暂住的地方是一处等待拆迁的厂房,以后的日子将怎么办,或许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很多人都选择了沉默,只是喃喃着,说到了腊月二十,就要回家过年了。

  蹭一族结束语:另一种坚持

  夜色阑珊的洋快餐店中,他们斜卧一角寻得短暂甜蜜;菁菁校园中,时常见到他们匆忙的脚步;寂静的书城中,他们沉醉在万千文章中;热闹的商圈边,辛勤的他们蹭来一片自己的精彩;瓦砾间,异乡人分拣着他们眼里的宝贝,圆自己一个沉沉的梦想。1月3日起,早报推出“形形色色蹭一族”系列报道,盘点他们的另类生活。有人是为了机会,有人是为了理想,有人是为了儿女,“蹭”的生活方式,可以说是他们的精明,但更多的是生活的艰辛和无奈,还有对未来的别样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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