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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医院临终关怀:用手抠大便 还要精神抚慰

来源:大众网-- 2014-02-19 13:40:03 字号:TT

    当你老了,是否可以在医护人员的关怀下走完最后一程?2009年12月,济南一家医院临终护理病房在坚持“存活”7个月后,最终关停。这是省城第三个“短命”的临终护理病房。当越来越多的老人面临生命最后一程,医院的临终关怀服务步履维艰,青岛的临终护理是什么情况?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残酷的现状 短命的临终护理病房

    2014年2月,李强站在千佛山医院的门口整整溜达了4个多小时,十分不安……

    2月15日,外面刮着小风,李强抖得不成样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的他感到:“心冷,整个人从里到外凉透了。”35岁的李强老家在山东枣庄,他手里的单子显示——79岁的爷爷胃癌晚期。“他天天喊疼,受不了,看见我就说‘你送我到医院看看病吧’。”

    李强成为爷爷眼中的不孝子孙,这让他很难过。李强最大的问题是“医院不接收了”,医生的话讲得很明白,老人这种情况,说不好听的就是等死,现在再治疗没有什么效果,不会康复。李强的爷爷喊着疼,觉得“家人不舍得花钱给他治病”。

    过完春节,卧病在床的爷爷又一次对着李强诉说,自己“很疼,能不能送到医院给我看看病?”李强却不知道该如何给他说,“说这个病看不好啦?说人家医院不收你了?”李强的愿望是,“能不能有个医院,收这种病人,让医生护士照顾着,在医院让老人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可是在济南上班的李强跑了很多家医院,没有发现这样的医院。

    李强听说千佛山医院曾经有收治临终老人的病房,但是别人告诉他现已经关闭了。他不知道的是,山东济南数家医院曾陆陆续续开过临终护理病房,但都如此“短命”。

    据了解,最早启动临终关怀项目的是济南市第五人民医院,该项目一直从1999年持续到了2006年;2004年,时任山东大学第二医院麻醉科主任的王志刚,在医院创办临终关怀病房,床位只有9张,到2008年因个人工作调动,“病房也就没人再搞下去。”2009年5月,山东省千佛山医院肿瘤科主任李岩,决定申请成立有30张开放性床位的“宁养病房”,开展临终关怀服务,没想到从病房建成,到12月中旬改为他用,7个月中病人还没有超过15人,千佛山医院这个临终病房最为“短命”。

    为何济南市第五人民医院和山东大学第二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相继“夭折”后,李岩又申请成立临终关怀病房?李岩从医多年的经验让他觉得“很多晚期肿瘤患者,往往处于两种极端:要么不想住院,居家苦熬;要么不惜一切代价接受治疗,艰难存活”,开展临终关怀可以让老人免受“过度医疗”,不用“切开气管、进行复杂的手术……”,可以让老人在临终的日子里,忘记病痛和死亡的威胁,平静地走完最后的旅程,体面而有尊严地离去。但最终,临终关怀病房悄然退出。

    齐鲁医院的王志刚医生分析说,由于前期治疗花费巨大,进入临终关怀阶段的病人已没有必要接受太多治疗、检查,每天费用几十元,医院不仅不盈利,而且还要拿出资金给予补贴,其他等着做手术、抢救的病人住不进来,这样下来,临终关怀病床就坚持不下去了。

    据原青岛四方医院院长谭美青分析,医院里的临终关怀病房关闭的原因除了牵扯到经济利益外,更多的还有人员问题。2月18日,在市北区谭美青自己创建的红十字老年护理院里,她穿着白大褂,向记者慢慢解释,“医院里医生、护士是专门抢救病人的,不可能专门护理病人的生活;你在医院开设临终护理项目,要不就得家人自己住在医院进行护理,要不就要请护工,请护工每月又得增加三四千元的费用;家属自己住医院里也不太现实,一天两天可以,每天睡在病房里,不仅家属受不了,也会影响医院正常的秩序。”

    谭美青说,临终的老人往往一身疾病,可能不仅涉及到一个科室,往往和内科、骨科、血液科等多个科室都有联系,在一个科室里开设病床,很难照顾周全。老人除了维持生命,还得需要康复方面的专家、营养方面的专家来共同为老人服务,那么在医院某个科室开展这种临终关怀服务的话,肯定会有难度。

    悲观的老人1 “这么活,还不如死去”

    2月16日,谭美青上午9点半准时出现在老年护理院。坐在护理院二楼的一位老人已经等她很长时间了。

    他姓齐,今年68岁,他来这儿是找谭美青给母亲找个病床。齐先生告诉记者:“谭院长人很好,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她都会很耐心地解决,这里比别的地方服务好。”最关键的是,齐先生觉得:“这家护理院还有医护人员,可以随时给老人治疗。”

    在这里,老人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两年前,他把父亲、母亲送到这里,齐先生退休前是个船员,身体不太好,腿脚都落下了关节炎的毛病,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帮父母洗澡、照顾他们吃饭,“抱不动,怕一下子就摔坏了。”送入护理院不久,父亲就去世了 。随后,母亲在这里生活至今,过年的时候,他把母亲接回家里,过完年又送回来了。

    谭美青陪着老人挑了一间明亮的病房里的一个靠窗床位,她告诉老人,“家里老母亲要是神智清醒的话,可以给老人在床前做个隔断,让老人有自己的空间,可以保护隐私。”齐先生挑好了床位,反复向谭美青表示,“谢谢谭院长,费心了。”

    送走老人后,谭美青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告诉记者,为什么十年前就办起了这家医养结合的护理院,因为自己“干了一辈子的医生,从医生干到医院院长,看到太多的老年病人,就经常想自己老了怎么办?社会上应该成立这样的机构,来给老人养老,不过这样的机构不是养老院。”

    她反复向记者强调,“养老绝不是请保姆照顾,有时候老人不舒服,他不会给你讲。在医院里,如果病人不舒服,他会告诉你他不舒服,但是,老人不会说、没法表达。”谭美青嘴里的老人,指的是卧病在床、思路不清、年事已高、患病但是无法治愈的老人。这个护理院收的都是“临终老人。”谭美青讲,“如果老人还能自理,身体状况还可以,一般我们就会劝他到其他养老院。”

    “这样的老人,他不舒服,不会给你讲。不是普通的养老院、保姆能照顾的。”谭美青要求医护人员“多观察,了解老人的需要,需要医学知识,这不是简单的体力劳动。”

    这个护理院的护工,有一项必需的工作就是帮老人排便。谭美青解释,“老人老了之后,很多身体机能退化了,比如无力排便、无力排尿。他不舒服,还不跟你讲,难道你让他憋死?”所以,护工要按时按期帮老人排便,这是减轻老人痛苦的办法,“得用手抠”。

    2月16日下午,王秀兰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努力抬着头打量记者,“你不是护士小刘,也不是小严,你是谁啊?”

    她的床头贴着一张纸条:“姓名:王秀兰;出生年月:1925年3月;入院日期:2009年6月7日”,这位高龄老人已不能动弹,因为腿脚有毛病。16日下午,这名神智极其清醒的老人跟记者讲,“我是平度的,不能动了,眼睛也看不见了 ,还不如死了呢。在这还连累别人。”

    一旁喂饭的家属说,“她有白内障,看不见人了。常年只能躺着,心里都明白,一点不糊涂。”喂饭的时候,护工和家属帮忙,把老人扶起来。王秀兰趴在栏杆上,腰整个直不起来。头沉沉地低下去,无力抬起。家属一边喂饭,一边和她聊天,“好吃吗?”王秀兰回答:“好吃,我就爱吃放醋的,这个白菜挺好。”吃完饭,家属告诉她,“把假牙吐了吧”,王秀兰吃力地把假牙吐到伸到她嘴前的碗里。

    随后,一盘草莓放在床上。家属大声告诉她:“你要是吃草莓,就在你手边。”王秀兰躺着嘟囔:“别买了 ,多贵啊。买点萝卜就行。”

    记者问她,要不要睡觉?王秀兰回答道,“睡什么啊,晚上再睡吧。北边那个人喊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对着墙说话,现在没有动静了。”下午2点,王秀兰躺下了,又嘟囔了一句,“这么活,还不如死去。”护工告诉记者,像王秀兰这样的老人,院里还有很多。老人神智清醒,但不能简单地当正常人对待,她得用导尿管,还得每天检查身体。

    悲观的老人2 对着天花板说话,嗓子都哑了

    2月16日中午,护理院的庄慧琴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等着护工给自己喂饭悲观的老人2对着天花板说话,嗓子都哑了。

    庄慧琴就是王秀兰说的“喊了一夜,嗓子喊哑的那个人”。1929年出生的庄慧琴,眼睛看不清,常年躺着。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护工说,“她就对着天花板说话,对着墙说话。没办法,人老了。”

    她在夜里对着天花板说话,“喊她爸妈,问她爸妈在哪?让他们来接她。心里都知道(爸妈去世了),就是人老了躺床上不能动。”

    谭美青院长告诉记者,来护理院住院的老人几乎全部卧床,身患多种疾病。这些老人刚送来时,有的一两年没洗过澡,全身的褥疮和下肢的坏疽散发着恶臭;有的担架抬来,身上插满氧气管、吸痰管、鼻饲管、导尿管、输液管等各种管;有的老年痴呆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一掀被子大小便的味道扑鼻而来;有的因病致残双腿屈曲,弓着背低着头用脚尖走路,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还有的高烧、昏迷、四肢瘫痪、呼吸困难、消化道出血……

    谭美青觉得,“对这些老人来说,医学上的治疗不是关键,能减轻痛苦就可以。生活上的照料和精神上的安慰对他们来讲比药物更重要。他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医疗,在这里终了一生。”

    她对护工反复讲,“老人也是人,虽然他们不会再康复,永远也治疗不好了,但是他们也有需求。”她回忆,为了减轻老人痛苦,老人吃不下饭,就磨成糊糊用针管一口一口地喂下。为了让老人得到精神上的支持和安慰,给老人做护理时,护工会用手摸摸老人脸,握握老人手,拍拍老人背,甚至会亲吻老人的额头、面颊。有一次,护理部主任把一个口红印印在了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的脸上,老人笑得像小孩儿一样开心。

    压抑的护工 老人去世,护工哭完辞职了

    2月16日的上午,在护理院的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前,谭美青谈起这个护理院的医护人员,“大概20到30人”,她并不确定具体人数。

    是20人还是30人,为什么人数不确定呢?谭美青说,“这个行业,人员流动性很大。”为什么流动性大?“辞职的人都是心理不愉快。”从事这个职业10年来,谭美青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员工面对的不仅仅是病人、老人,更多的是面对不理解这项工作的家属。

    去年这个护理院去世了100多位老人,“因为无论你怎么护理,老人还是要去世。到了这个年龄,住进来都是临终老人,护工再仔细照料,老人也有去世的那一天。”每个月、每天接触这样的老人,很多护工都和老人有很深的感情。去年有一天有位老人去世,“护工就哭了,哭完就辞职了。”

    谭爱青觉得护工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照料老人,老人还是会走?这是因为没有正常的生死观念。生老病死本来是件正常的事情,老人住进来,并不会康复,我们能做的工作是让他们安心地走完最后一程。”另外,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很多护工和老人建起很深厚的感情,老人去世了,自己也会想不开。“一年去世100多人,护工都很抑郁。”

    现在谭美青的护理院里有200多张病床,每张病床每天可享受政府170元的补贴。但是她不打算再增加病床了,原因之一是,“很多护工很压抑,再增加病床会加重护工们的负担。”另外的原因是,因为有了政府的补贴,越来越多的养老院也开始开设临终病床,“但都是加几张床,不是全部做临终护理的。目前,青岛有30多家这样的临终护理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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