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燕窝"走私利益链：每公斤差价近万元

时代周报记者 刘金环 发自广州

    燕窝自古以来被誉为滋补佳品，作为燕窝主要消费区域，中国内地和港澳台地区占全球燕窝消费量的70%以上。

    长期作为高档礼品出售的燕窝经历了2011年的“血燕”风波后，国家质检总局全面暂停所有海外燕窝产品进口，整个燕窝行业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燕窝价格一度降至冰点，2012年有媒体报道称燕窝批发价从8000元/斤左右跌至3000元/斤，跌幅达六成。

    经过两年的整顿和多方的努力，截至2015年7月，国家质检总局分别放开了来自马来西亚8家企业和印度尼西亚6家企业的燕窝产品进口。同时，泰国燕窝的解禁工作也已提上日程，有望在今年放开。进口燕窝渠道的放宽以及电商销售平台加入后的多渠道立体营销，重新令燕窝行业焕发新生。从燕窝产品企业和燕窝行业协会处了解到，恢复进口之后，燕窝销售市场的人气已经有所回暖。

    但另一方面，在国家放开海外燕窝之前，走私燕窝大行于市早已不是行业秘密。时代周报记者近期发现，虽然我国在进一步开放燕窝市场，但是燕窝走私仍然十分猖獗。

    “合法燕窝比非正规渠道进口燕窝至少要贵5000元一公斤，这是燕窝非正常渠道进口现状存在的利益诱因，”广东省燕窝行业协会执行会长徐兵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燕窝市场回暖

    2015年春节开始，燕窝市场悄然回暖。

    “以前一公斤燕窝要上万，血燕事件以后价格只有三四成，但是今年稍微涨了一些。”在广州某高档酒楼做了5年燕鲍翅采购的张师傅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广州市一德路海鲜干货批发市场是张师傅常年采购燕窝的货源地，也是广州市最大的燕窝批发市场。

    时代周报记者前往一德路批发市场走访发现，产自马来西亚燕宝来有限公司的白燕燕盏目前的批发价是4500元一斤，“比2014年底贵了500元每斤，因为毛燕价格上涨了。”一德路批发市场的一位店主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一位从事印尼燕窝代购的不愿具名的李女士也说：“上个星期印尼的供货商突然涨价了，每克涨了5毛钱。供货商解释说是原材料成本和人工费用上涨。”

    中国消费的燕窝主要来自印尼、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其中印尼的产量最大，印尼的燕窝产量约为全球产量的80%，马来西亚占13%。作为马来西亚优势传统产业，每年产量约200吨，产值10多亿美元，其中70%出口到中国大陆和港澳台地区。

    为恢复燕窝贸易，加强与东盟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我国质检总局分别在2012年4月和9月与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的主管部门商签《检验检疫和卫生条件议定书》。在获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局（CNCA）评审后，2013年9月，首批8家马来西亚燕窝加工企业顺利在华注册，获准进口；2014年11月，3家印尼燕窝加工企业也顺利在华注册。2015年2月，印尼第二批三家印尼燕窝企业获得出口中国燕窝产品的资格。

    广东省燕窝行业协会执行会长徐兵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燕窝行业经过血燕事件已经千疮百孔，目前的价格回升说明燕窝行业在逐渐复苏，前三年的低价是不合理的，目前的价格正趋于理性。”

    走私燕窝依然猖獗

    2013年12月底燕窝才正式解禁，2014年4月第一批合法燕窝才成功入境，但市面上在售燕窝却没有缺过。

    据海关部门数据，自2014年4月1日第一批马来西亚燕窝从青岛口岸进口起，截至2014年底进口燕窝的总量已近2吨。而根据广东省燕窝产业协会提供的数据：2014年我国中高档燕窝的消费在600吨以上，进口燕窝的总量远不及消费量。尽管有部分燕窝解禁前囤积的旧货，但足以说明走私燕窝在燕窝市场上仍占据较多份额。

    根据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燕窝市场专业委员会的统计数据，仅2014年12月，罗湖口岸便截获燕窝超过200斤。2012年起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禁止携带、邮寄进境的动植物及其产品名录》中，明确规定燕窝为禁止携带入境物。

    目前我国已成为国际第一大燕窝消费地，年销售额高达数百亿，具有广阔的市场。合法燕窝就是指通过正规合法渠道进口，由以上几家获准输华的企业所生产，通过检疫检验审批，获得《进境动植物检疫许可证》的燕窝产品。而走私进来的燕窝，不存在质检、进口税费方面的开支，盈利空间巨大。在巨大的利润诱惑下，燕窝行业的走私几乎成为公开的秘密。

    “合法燕窝比非正规渠道进口燕窝至少要贵5000元一公斤，这是燕窝非正常渠道进口现状存在的利益诱因，”徐兵这样解释，“一般海关对燕窝进口的报价定在2万元一公斤，还要加收17%的进口增值税。此外，出口前，印尼和马来西亚的主管部门检疫局按照要求对燕窝产品进行抽检。进口时，我国检验检疫部门也将进行抽检。两次抽检的费用分别由生产企业和代理商承担，自然最终是转嫁到消费者头上。即使是品质一样的燕窝，算下来合法要比非正规渠道进口的燕窝贵5000元到1万元/公斤。”

    一位做印尼燕窝代购的李女士对时代周报记者透露自己平均一个月能卖出2公斤以上，燕盏每克18元。代购本质上与走私无异，省去检验检疫以及报关环节，成本远远低于正规渠道进口的燕窝。“成本相对低，所以售价也低，找我代购燕窝的客户一直不断。”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同仁堂最便宜的燕窝卖60元一克，而像李女士这样的代购党一般价钱往往在20元以内，甚至有的代购打出12元/克的价格。

    燕窝贸易再次开启，我国相关部门在对境外申请企业的审批中采取十分严格的标准。此外，为加强燕窝的食品安全保障能力，按照《议定书》中关于燕窝追溯的要求，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开发了“中国燕窝溯源管理服务平台”，对境外获华注册的燕窝企业正规进口产品提供溯源管理,实现燕窝的全程可追溯。但目前在燕窝市场上还存在走私、水货和“一顶帽子大家戴”等多重隐患。

    相比较代购党走私燕窝的小数目，时代周报记者走访发现批发市场上的走私燕窝数量更为巨大。

    2013年7月解禁之后，从马来西亚直接进口的干燕窝，原包装上都有一个追溯标签可以查询，2015年新的进口燕窝区别于以往无法溯源和维权追责的散装状态，不允许拆包散卖，并坚持实施进口燕窝产品“专厂专号专用”和“一品一码”，即每一盏燕窝上都有一个二维码，这是国内检验检疫部门提供给出口企业的CIAQ溯源标签。消费者通过燕窝码或二维码对燕窝进行溯源查询，可以掌握包括生产商名称、企业注册号、产品名称、产品情况、产品图片等。暗码可查询到燕窝产品是否为第一次验证，是否为经过注册的加工企业生产的正品。

    一德路批发市场的一位商家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批发商拿货往往是几百斤起。并且散装燕窝并没有溯源码，商家告诉记者：“买有溯源码的燕窝，同等品级要比散装燕窝一公斤贵1000元。”商家还告诉记者要把有溯源码的盒装燕窝摆一些在店铺里应对工商局的检查。

    李女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目前印尼方面走私燕窝入境有两条路径，一个是印尼直邮香港，再从香港方面找水客入大陆；还有一条路是由印尼发往越南，再从越南发往广西，要付给印尼方面的清关公司每公斤550元的清关及物流费用。”深圳海关的严查令由香港走私燕窝的路径成本倍增，“一公斤的燕窝找水客进关要1000元以上，走越南比较安全但是要比走香港多花一周的时间”。

    走私燕窝质量难保

    走私燕窝价钱便宜，但是也存在安全隐患，通过走私而来的燕窝并没有经过质量检验，很容易出现假燕窝，甚至毒燕窝。

    “走私进来的燕窝很可能是假燕窝，这些燕窝有些会通过漂白剂漂白，有些是用蔬菜、海藻、淀粉等做成的人造燕窝，从外观和口感上，几乎可以乱真。”一位燕窝行业的销售人士告诉本报记者。

    比起假燕窝，更可怕的是毒燕窝，毒燕窝不仅令消费者损失钱财，更令消费者的健康受到严重威胁。2011年的“血燕事件”就曾曝光一些黑心商家肆无忌惮地造假，大规模造假，用鸟粪等熏制、发酵、染色加工成血燕出售，甚至有些知名品牌的血燕也被检测出来含有大量的亚硝酸盐以及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一位燕窝行业销售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普通消费者通过观看燕窝泡发后的发头以及食用的口感可以辨别燕窝的真假，但是对于毒燕窝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血燕事件一度重创了燕窝市场，杜绝类似事件，除了生产企业的自律，还需要相关部门加强监管。徐兵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假燕窝特别是毒燕窝是害群之马，但是目前对制假售假的违法行为的监管远远不够，靠事后的惩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互联网的兴起让燕窝买卖走向网络，但也给走私燕窝带来了更为广阔而隐秘的渠道。在传统门店燕窝的高价对比以及燕窝行业的制假售假大环境下，李女士这样的代购党的燕窝代购听上去便宜又安全。打着印尼燕窝代购的旗号，李女士有了源源不断的客户。除了代购党，淘宝电商也凭借价格优势积累了大批消费者，目前淘宝销售燕窝的店铺为6898家，天猫有113家，天猫数据魔方显示，燕窝类店铺年产值为26400万-28800万元之间。

    而这其中有多少是走私燕窝，又有多少是假冒伪劣产品，并不为人所知。